【沈谢1.0】破军（下）

十一

 

“你——可后悔？”

“弟子不悔。”

破军双膝跪地，左手为掌，右手以拳抵掌，神色坚定，语气坚决。

紫微尊上微抬左手，俯视掌心清晰可见的纹路，神色喜怒不明。

破军年少之时，尊上时常以左手牵他右手。师徒一路由雪原返回流月城，簌簌雪花飘落于茫茫雪域。

“为师不准。”

许久，尊上抬了抬眼眸，望着一手培养长大的弟子，态度同样坚决。

“……师尊！”

 

 

十二

 

——情不知所起，一往情深。

 

走过长长的布满青苔的石阶，尊上一贯冷峻的面容有了几分倦意。

破军星，故有先破而后立之意。命定此星曜，一旦走上星轨，即拥有破坏性力量，自此后，其宿命大多孤寂，一生漂泊无依。

对于所有人，亦或整座流月城来讲，破军只是破军。当他选择放弃自我，完成杀破狼格局中“破”的使命，当流月城以绝对力量战胜魔域，然后破军便成为战役的印记，成为过去。

数十年后，或者偶有老人提起，紫微尊上的弟子曾为流月城不惜……

流月城依然是那个流月城，城民的生活不会因少了谁而有所改变。能够被改变的，只有紫微尊上。

 

 

十三

 

“尊上，请接受破军的宿命！”

老者匍匐祭司殿前，痛心疾首的为民请命。

某一时刻，民族大义与个人情感相冲突，该何去何从。于老者而言，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？

紫微祭司走出殿外，经过老者身侧，不语。

“尊上！”

他不曾忘记城主的托付，不曾忘记身为紫微祭司之责，他知“以城为重、大义为先”。

站在高高的城墙，俯视大片雪原，天空飘下雪花，远处桃枝吸收着灵力生长。紫微尊上略微垂头，望了望左手的掌心，微微一笑。

流月城，他守。破军，他要！

 

 

十四

 

“近来查阅古籍，发现‘异蛊’可激发破军潜在的灵力。”

“异蛊入体，无法取出。用不了多久，心脏将被异蛊吞噬。”

“需要植入子母蛊，母蛊替代心。”

“三日内，可培育出异蛊。”

“知道了，属下领命。”

 

 

十五

 

破军接受异蛊。

想要获得力量，必然付出代价，千古不变。

夜晚，他倚靠墙壁仰望星辰，用了很长时间，方才依稀辨认出黯淡的破军星。

紫微尊上从路的那边走来，月辉笼罩他的侧脸。

“师尊。”

尊上将一柄唐刀递到徒弟面前：“此刀名‘忘川’，威力不俗，禀赋与你相合……”

破军接过忘川，执刀在手，随意向空中一划，刀光一闪即逝。

 

 

十六

 

植入异蛊当夜，破军星大放异彩。

两日后，流月城门大开，七杀、破军、贪狼三人，分别由东、南、西三面夹击。廉贞以箜篌乐音扰乱敌阵，巨门率领城民坚守防线。

紫微尊上立于城墙，视线始终跟随破军。

破军体内充盈着不竭的灵力，稍一抬手，掌心凝聚起黄绿色光晕，再推动释放，光晕有如海潮，奔涌狂啸而去。

破军眼神肃杀，手执忘川，刀柄立身前，双指抹过刀刃，所过之处，出现莹莹光点。

紫微尊上明白，破军是将灵力注入忘川。随后，忘川扬起，顺势劈下的一刹，刀光以锐不可当之势，快如闪电的袭向魔域。

引爆的瞬间，地动山摇。

 

 

十七

 

与魔域一役，流月城势如破竹。而以七杀为首的杀破狼三人，终斩杀魔域首领，灭其部众，使其百年内不敢进犯。

不久之后，破军心跳骤停，七杀将子母蛊植入破军体内，为其续命。

 

 

十八

 

一年过去，七杀接任祭司之位，紫微尊上则带破军游历人间、踏遍万里山河。

当然，作为回报，尊上须为七杀寻找、收集各种古籍刻本，新奇蛊虫或妖兽。

 

 

十九

 

葱郁的竹林，潺潺溪流，连绵的青山脚下，师徒凝视眼前的桃树。不知何时，二人双手已是牢牢握在一起，密不可分。

左手与右手之间，有执子之手的誓约，相濡以沫的信任，岁月静好的陪伴。

十年前，师尊牵着徒弟，站在雪原的桃枝前，徒弟第一次见花开，不禁兴奋道：“师尊你瞧，桃花！”

十年后，徒弟几乎与师尊同高，他们停在偶遇的一棵桃树前。花期未至，枝上长满骨朵，师徒掌心凝聚灵力，不约而同的释放，满树桃花灼灼怒开。徒弟指着桃树，欣喜道：“师尊你瞧，桃花。”

 

 

二十

 

桃之夭夭，灼灼其华。之子于归，宜其室家。

桃之夭夭，有蕡其实。之子于归，宜其家室。

桃之夭夭，其叶蓁蓁。之子于归，宜其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