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剑二】忘川（十一）
前文：（一） （二） （三） （四） （五） （六） （七） （八） （九）（十）
十一 殊途陌路
相比魂之彼岸，蒿里给人的感觉沉静得多了，除天上那条流动的“河”外，大片的蒿草丛中，不时能够看到因执念而未去投胎的魂灵。魂灵迷茫徘徊，或是等待，或是耽于往昔而无法自拔。
沈夜走在前面，故意放慢脚步，仍迟迟不见谢衣跟上。
谢衣自休息后，脸色愈发凝重，他忽略了一件事，一件至关重要的事——沈夜的厉魂。
不久前，谢衣送走无异跟夷则，并说自己随后与之汇合。“随后”的时间概念是多久？谢衣不清楚，他只期盼不要爽约便好。
沈夜环视四周，寻找到一处满意的地方，那里聚集着大量的魂灵执念。沈夜停下脚步，谢衣犹自思考而不得知，以至于跟沈夜撞个满怀。
沈夜注视他，不恼也不怒，眉间有着浅淡的笑意。
谢衣连忙后退数步，眼神戒备，手伸进挎包内。
“……知道了？”沈夜问，嘴角微扬，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准备对你用药引时。”
“……原来这俩东西还需要药引。”沈夜说着，由口袋里掏出“幻”“镜”，扔到谢衣脚边，“所以你赶走了乐无异。”
“这事跟他们无关，何必伤及无辜。从一开始，你的目标就是我……蒿里和杀恶魂都是你的计划，尤其后者，反而是我帮了你，让你更轻易得手。”
“乐无异同样功不可没。”沈夜微笑，“他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，省去我不少麻烦。”
“……你果然是故意亮出枪膛的暗黑光弹！”
“不然怎么让你死心塌地跟着我？呵，为了魄心，你一向……”沈夜望着谢衣逐渐惨白的脸，没有说下去。即便过了这么久，他依然不晓得谢衣有没有真正的放下那件事。
谢衣沉默数秒，抬起头说：“你执意来蒿里，是要借助这里魂灵的执念，以助你厉魂。”
“不错。”沈夜点头，“那后面的事，你能猜出几分？”
“……我不知你想做什么。如果是取我性命，根本不必等到今天。”
“谢衣，你要知道，即使你再对不起我，我也会让你活得好好的。现在，我最后一次问你，你——跟不跟我走？”
自二人分道扬镳，又多次相遇，沈夜问过谢衣，谢衣回答过沈夜。他们彼此立场坚定，各自秉持那份执着与固执，谁也不肯妥协退让半分。
谢衣坚定的看着沈夜，张了张嘴，回答的是沈夜意料之中的否定。
沈夜笑了笑说，“很好。”下一秒，他利落的抽出猎魂枪，枪口对准谢衣脚下，扣动扳机，暗黑光弹急速袭来。不等谢衣反应，沈夜又朝空中抛出两枚魄心，同时释放全部厉魂。刹那，厉魂如黑云般顷刻冲向高空，相互争夺着吞噬魄心。
谢衣面容铁青的目睹这一切，手缓慢地从包内抽出，掌中紧握一枚流光溢彩的光源夹。
沈夜走近，淡漠的扫一眼：“嗜血流光……谢衣，你以为凭它对付得了我么？”
“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？”谢衣以极快的速度将光源夹装进猎魂枪，只听咔嚓一声，枪已上膛。谢衣一手举枪，一手握着不知何时已然攒在手里、装有附魂的玻璃瓶。
沈夜的厉魂通常都为积怨百年，再加之刚刚吞噬的魄心，以及蒿里魂灵的执念，谢衣丝毫不敢怠慢，虽然他仍不甚了解沈夜诱他至此的真正目的。这时，沈夜沉稳的声音给了答案。
“谢衣，既然‘初七’是你的选择，我索性帮你一把。”
“你……”谢衣话未说完，只见厉魂迅速由空中飞落，并以黑色的萤光形态团团围在沈夜身侧。
数月前，沈夜与砺罂交易，最终得到“噬梦”。
噬梦如魂魄一般，存在灵动的生命，是魔魂的一种。世人知“噬梦”即是吞噬梦境，却不知若将“噬梦”以特殊之法放进培养皿中，并不断喂其魄心，当它成长到一定阶段，再辅以喂食厉魂，经过三个月培育，逐渐演化为“噬忆”。
噬忆，吞噬记忆。
谢衣不知这些，甚至来不及细细思虑沈夜那句“帮你成为初七”。一切发生在刹那，当黑色萤光不顾一切的冲击谢衣，谢衣措手不及之下，扣动扳机，对着萤光群连开数枪。
嗜血流光像是终于获准冲破禁忌，狂奔着跑出暗无天日的枪膛，一道道光芒的所过之处，皆是一片莹莹彩光。
嗜血流光，表面流光溢彩，实际上沾染的鲜血和生命越多，威力也就越强大。与此同时，谢衣唤出附魂，纯粹无暇的白光如是屏障，将谢衣保护在安全之内。
然而沈夜知道，谢衣擅用附魂只是硬撑。通常来讲，附魂消耗大量晶魄后，至少需要三天方可恢复。谢衣如此焦急，想必与身体状况有关。沈夜不露痕迹的叹气，死死盯着谢衣。
于是，就在这一瞬间，谢衣收起所有附魂，枪口对准沈夜，毫不迟疑的扣动扳机！
沈夜默默闭上双眼，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哀怨过后，谢衣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，面色惨白，嘴角渗血，长袖包裹下的右手手臂，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流出。
很简单，哀怨声是由厉魂所发出。当沈夜遭遇危险，厉魂感知，发出悲鸣。由于吞噬魄心，故此悲鸣声与此地的执念竞相共鸣，谢衣因执念之气的扰乱阻隔，从而受到嗜血流光的反噬。
沈夜靠近谢衣，伸手托起下颚，迫使谢衣不得不仰起头看他。就算如此狼狈，谢衣的眼眸依旧倔强而不屈。
不知沈夜读出了什么，倏地收手，然而不过须臾，一枚注射器出现在沈夜手中。注射器里是液态的“噬忆”。沈夜知道，他即将将“噬忆”全部注入谢衣身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