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剑二】忘川（七）
七 相爱相杀
谢衣交给沈夜两个白色药片，告诉他一个是“幻”，一个是“镜”。用法很简单，埋进土里即可。届时，空气和风自会将二者气味传给恶魂。恶魂闻之，坠入幻网，网中窥镜，被镜中折射的异性吸引，由此沉迷幻境无法自拔，时效约十分钟左右。
谢衣没说的是，“幻”“镜”于人类而言，是一种极拉仇恨值的药物，一旦沾手，再加之一点点的药引，三者结合，无论捕魂场还是鬼界，与善战的魂魄相遇，必将成为其主攻对象。
结盟之初，二人实力旗鼓相当。如今谢衣身体不佳，前路未明，若再爆发分歧跟矛盾，谢衣自知必败沈夜枪下。因而，他必须借助外力牵制沈夜。但另一方面来讲，只要谢衣不使用药引，幻境于沈夜便是无效。
谢衣说，你去送死么？我有办法。这两句是真心，不参杂任何阴谋。只是他们有着太多的不定因素，和无法逾越的鸿沟……如果可以，谁愿意对自己曾经最亲最爱的人下手？人生于世，总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跟无可奈何。
沈夜望着掌心的药片：“哪来的？”
谢衣淡淡的笑：“我研究的。”
“哼，旁门左道。”沈夜倏然攒紧掌心，丢下一句，“去去就回。”
几乎是瞬间，沈夜转身的一刹，谢衣收敛笑，脸庞埋进黑暗。
沈夜依谢衣所说，在距离恶魂较近的地方埋好“幻”“镜”。待返回时，见谢衣又一次倚着石壁昏睡。
沈夜清楚，以附魂为庇佑，消耗谢衣太多精神，嗜睡是必然结果。
路的上方聚集大量冥蝶，它们挥舞翅膀，在昏暗的小径上投下长长的光影。其中一只落到谢衣身前，偶尔扑扇翅膀，光影相互交错，谢衣安静的睡脸于闪烁中更显苍白。沈夜一瞬不瞬的注视，嘴角擒笑，慢慢走近。
似乎被脚步声惊扰，落单的冥蝶飞进蝶群，二人再次归于昏暗。
微弱的光映着沈夜前行的脚步，他在谢衣面前停下，微微俯身，掌心摩挲他的脸庞，“既然你想玩，”沈夜开口，表情似笑非笑，语气较之前的气愤跟无奈相比，多了些许宠溺，“我陪你玩。”他说，然后伸出手臂，打横抱起谢衣，熟睡的人安稳落进胸膛，沈夜脸上是少见的温柔。
沈谢二人距上一次这般亲密还是数年前。此时，当谢衣再入怀中，沈夜明显感觉他单薄了许多……
谢衣昏昏沉沉的睡着，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被人抱了起来……那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而熟悉，昏睡中，他仿佛再次回到借酒告白的那晚，时间的错乱致使唇边不自觉的弯起笑，嘴里轻呢一声师尊。
……是的，沈谢之间，首先告白的是谢衣。当时他借着微醺的醉意，摇晃着站在沈夜面前，慷慨激昂半天，总结为一句话是：不能跟别人走得太近！
那晚月色很美，月光清亮。沈夜弯起双眉，凑近谢衣耳畔，轻声低语一句。谢衣只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上痒痒的，然后混沌的大脑也没理清那话的意思，接着睡意上来，一头倒向沈夜肩头……
分支的小径非常静谧，却不漫长，徐徐微风迎面吹来，谢衣瑟缩身子，不由自主的往怀里靠近。沈夜目光如水的看他，浅浅的笑容变得更大。
除却谢衣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如此欣喜，如此安心，如此焦躁，如此愤怒，甚至如此厌恶。然而，当谢衣沉沉睡去，他又忍不住想要抚摸他，或是像现在这样亲近他……二人的往昔，是沈夜埋葬的火种，他用所有冰寒封住火光，却熄不灭心底的温度。
不多时，沈夜抱着谢衣来到魂之彼岸的入口，两只恶魂已然昏睡。沈夜轻轻放下谢衣，掏出猎魂枪，迅速换上暗黑光弹，对准恶魂远远便是两枪。恶魂悲鸣，响彻天际，随后消失在虚无的天地。
沈夜回过头，见谢衣仍在昏睡，举枪时绷紧的神色稍稍放缓。他走近恶魂消失的地方，拾起地上两块晶莹剔透的魄心，顺便取回土壤里的“幻”“镜”，与魄心一起收进口袋。
一系列事情完成，重回谢衣身边，正准备再次抱他时，微妙感觉谢衣有醒来的迹象。沈夜挑挑眉，轻哼一声，用力拽起他，如麻袋一般扛在肩头。
走了不多远，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：“……需要这样么？”
“……放你下来？”沈夜挑眉，明知故问。
“否则你准备把我扛到哪里……”谢衣有气无力的反问。
“……”沈夜不语，思虑一下，放下他。
谢衣此次醒后，脸色好很多。他向四周望去，景色与黄泉路并无二致，仰起头，天空依旧昏暗阴沉。
沈夜知他疑惑，指着前面道：“那里是魂之彼岸，我们刚穿过入口。”
谢衣倏然一怔，立即想到恶魂，急忙道：“用‘幻’‘镜’是不得已而为之，此地恶魂与扰乱人界的厉魂不同。对它们而言，我们才是侵入者。沈夜你……应该不会趁其虚弱，枪杀其魂取其魄心吧？”
“……”沈夜拧眉，待要冷嘲，魂之彼岸的入口处忽然出现一道强烈的白光！那是镇守灵以自身灵力发出的耀眼光芒！紧接着伴随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，亮眼的银白色剑光凭空出现。
谢衣震惊，脸色大变，猛地看向沈夜：“怎么会有人闯进这里！？”